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府城內東宮街的南頭上坡,有一座巍峨雄偉的建筑,名叫“鐘樓”。鐘樓在一座高三丈的大平臺上,平臺是用煮糯米水拌白灰和三合土分層筑成,五間樓房高大寬敞而明亮,鬼斧神工,雕鑿精奇。閣樓上按慣例供奉著“鐘神”。那口大鐘就掛在樓的東間。傳說這口大鐘是清道光年間所鑄,晚上報時,鐘聲響徹方圓四、五十里,而城內和鐘樓附近的居民一點也不感到鐘聲鬧人。
故事就發生在這口大鐘上。
鐘樓下住著一戶老實巴交的青年夫婦,男主人名叫王福順,女主人叫劉櫻花。男主人雖說叫福順,可他家一點也不“福順”,爹娘窮了一輩子,自打生下他,家里就更加窮困潦倒。福順十歲上他爹就撒手人寰一命歸西了,埋葬父親欠下很多債務,母親靠給人縫補漿洗,紡花織布,一邊還債一邊拉扯他成長,勉強把他拉扯到十五歲時,母親積勞成疾,不久也離開了人世,留下王福順一個剛十五虛歲的少年,還不懂得怎么去經營人生,就開始了自己不能勝任的生活重擔。
他瘦骨伶仃,個頭弱小,貌不驚人,埋葬父親的債還沒有還清又背上了葬母的重債,好在他父母生前善良,東鄰西舍樂意幫忙,雖累了那么多債務,街坊親戚們還是幫他度過了艱難的兩年,當然他自己也找些力所能及的活計來對付著養活自己。
十七歲那年表叔把他介紹到東街一家茶坊當小伙計,給人家拉風箱、挑水,開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。福順和他父母一樣,有一顆善良的心,只要東家給他開支了薪水錢,他就馬上給鄰里送去還債,沒幾年光景,福順靠自己的勤奮,把借東鄰西舍和親戚的債一文不少的全部還清。以后凡遇到討飯的,或街上爬著的殘疾人,他都要走上前施舍一枚銅錢,掌柜的和東家都夸福順心眼好。
福順二十三歲時,廣府城來了一個逃荒的乞婆,乞婆領著一個衣衫襤褸、長相卻很俊俏的姑娘,這乞婆名姓大家都不知道,只聽說她丈夫家姓劉,家鄉鬧災荒又趕上瘟疫,丈夫命短一病歸陰。母女倆無法生活逃荒要飯來到了廣府城。
那年的冬天特別冷,又兼一連幾天的大雪,她們母女晚上就在城西南角的三教堂居住,衣單食少,加上一連幾天的大雪。母女倆凍餓交加,情形十分凄苦。
有好心人想為福順撮合親事,給他說了母女倆的情形和遭遇。福順忠厚善良之心頓生百思特網憐憫,他給來說的人講:她們母女倆這樣苦,這樣下去必然凍餓而死,不如接到我家住,我幫襯著她們度過這個冬天,我獨身一人可在茶坊的燒水房湊合著過夜。
討飯的母女倆住進了福順家,福順把自己最近的積蓄全拿出來,為母女倆添置了冬衣,買了柴米油鹽,后來又給她們母女找了零活干,再后來福順認乞婆為干娘,乞女為干妹子,每隔一段時日就為她們買些生活用品。
劉婆體弱多病,而且一日比一日重,福順給干娘請醫診病多方用藥都無濟于事。劉婆說:“福順啊!多虧了你好心收留我們,才使我們有了今天,不然我們非凍死餓死不可。我眼看著就不行了,我女兒櫻花命苦但遇上了好心的你,我就放心了,趁我還有一口氣,你就把她收為媳婦好了!”因為櫻花對福順這個干哥哥也十分鐘情,母女倆早已私下商量好了。
福順連忙推辭道:“娘你放心,我一定會把你的病治好的!至于櫻花妹妹我會給她找個好婆家的,不能讓她跟著我受罪。”
劉婆堅持讓福順答應娶櫻花為妻,福順堅決不同意,說:“我這是乘人之危,若那樣做會陷我于不義的!百思特網”
正在爭執不下,有鄰居張嬸來探望劉婆的病情,這劉婆在福順家住了兩年光景,給左鄰右舍關系處得十分融洽,劉婆生病期間很多街坊都來探視,劉婆就求張嬸幫忙撮合。
在左鄰右舍的張羅下,福順和櫻花一對新人幸福地結合了。
劉婆安心地閉上了雙眼,福順兩口體面地埋葬了母親,但又累下不小的債務。
福順和櫻花都在茶坊干活,日子雖然清苦但夫婦和諧美滿。由于櫻花貌美,被城里趙家的紈绔子弟趙二豹子看上了。這個趙二豹子游手好閑,無惡不作,仗著他家有做官的后臺,就為所欲為,凡是他想要的他都會不擇手段地弄到手。
茶坊里因為有了福順夫婦的勤快,加上櫻花一張巧嘴,茶坊的生意越做越紅火,茶客非常多,這就給趙二豹帶來了接近櫻花的機會。他每天裝作斯文的樣子,到茶坊喝茶借機會找櫻花搭訕。
櫻花并沒有把他當壞人,也沒想到他是壞人。趙二豹每次喝茶都要多付茶錢,櫻花拒收多給的錢。趙二豹說:“我是給你的辛苦錢,你就收下吧。”
櫻花說:“我給東家做的是堂役,掙東家的一份薪水,你的好意我領了,請把錢收回。”
趙二豹涎著臉說:“我來喝茶就是為了看你,多給錢也是為了你能買點好吃的好穿的好戴的。人非草木,你還看不出來我的心事嗎?”說著竟然抓住櫻花的手。
櫻花知道他的用意了,掙脫手正色道:“你放尊重點,我是有夫之婦,你要給你自己留點臉面!”
趙二豹并不死心。一天,趙二豹趁福順到外地為東家采購茶葉時,他就夜闖福順家,欲行不軌,櫻花又踢又咬寧死不從。趙二豹惱羞成怒,一拳打在櫻花的太陽穴上,櫻花昏倒在地。趙二豹把櫻花抱到炕上,扒掉衣服,眼見趙二豹的行為就要得逞,突然一聲炸響震得趙二豹赤條條地從炕上摔到地下。他起來又往櫻花身上爬,又被一聲更大的炸響震得重重地摔在地上,痛的他“哼哼唧唧”爬不起來。
櫻花醒了,知自己沒被奸污,她羞澀地趕緊穿上衣服,但見趙二豹赤條條地躺在地百思特網上“哼哼”,心里那個恐懼呦!別提多害怕了。
趙二豹有了知覺從地上爬起來又撲向櫻花。這時只聽一聲巨喝:“畜生,再敢行非禮馬上斃命!”這一聲巨喝把他嚇得連忙穿上衣服逃跑了……后來這事櫻花對誰也沒聲張,對福順也是守口如瓶。
這一次趙二豹未能得逞,他越想櫻花的俏影心里就越是意馬難耐,于是他心生一條毒計,要讓櫻花就范。
這下福順的厄運又來臨了。福順為了多掙錢,雖由茶坊伙計已經升為跑外的主事,但只要在家就堅持為茶坊挑水,為的是多掙錢還債。
趙二豹就在福順挑水上做文章。他去藥店買砒霜,可鬼使神差地卻買成了巴豆粉。他趁天不亮福順來井上挑水,他也裝著打水,當福順到井上打第二桶水時,他趕緊把藥放進福順打的第一桶水里。
那天在茶坊喝茶的人都中毒了,個個腹瀉不止,趙二豹也假裝中毒,到衙門告狀說:福順在水里下毒。官府經醫官驗水,知是巴豆粉中毒所致,趕忙讓在茶坊里喝茶中毒的人服用解藥。
衙門抓捕了福順,審訊時福順直喊冤枉!知縣見福順一臉忠厚像,并聽里正和茶坊東家及街坊都說福順忠厚善良,也沒有仇人,怎么會在茶里下毒呢?遂命暫收監候查。
趙二豹見衙門沒有對福順用刑,便給師爺送銀兩,打通知縣關節。隨后知縣三番五次用大刑逼供,只打得福順死去活來、遍體鱗傷,最后屈打成招,衙門治他下毒罪判了斬刑,秋后處決。
櫻花哭得死去活來,求爺爺告奶奶,百法用盡無計可施,每天到監里送飯,每次見面二人都是抱頭痛哭。
趙二豹見陰謀得逞,難掩欲火,他急不可耐地去糾纏櫻花,說:“那個死鬼不久將斬頭,你何苦死心眼守活寡,倒不如跟我快活,我保你吃山珍海味,穿綾羅綢緞,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。”
櫻花說:“趁早死了你那一條心,我雖人窮但我志不短,丈夫蒙受怨屈,我情愿為他守一輩子!”說罷冷喝一聲:“畜生,快滾,不然我就喊人!”
趙二豹死乞白賴,并上前摟抱櫻花,櫻花大聲呼救,趙二豹雙手猛卡櫻花喉嚨,正在危急時又一聲炸響,趙二豹被震得倒退丈余,驚悸間他看到一個黑面鐵甲巨人,橫眉向他怒斥:“畜生還不快走,不然我就取爾性命!”趙二豹又一次被嚇得屁滾尿流倉惶而逃。
這一次櫻花也親眼見到了這位神人,她連忙向神人叩拜祈求:“你老人家快救救我們吧!我丈夫可不是下毒的人呀!他被屈打成招,斬刑快要到了,請神人救他性命!”
那位鐵甲神告訴櫻花說:“沒幾日有欽差來廣府視察,到時我助你攔轎喊冤,一定會還你丈夫清白的!”
因為快到行刑日期,福順在獄中回想自己的身世,真是命比黃蓮還要苦,只如今又害得櫻花年紀輕輕為自己守寡,于心不忍,遂請一位識字的獄卒代寫了一封休書,囑咐櫻花往后一定要改嫁。
櫻花送飯到獄中看到休書,頓時失聲痛哭:“福順,你的冤情定會水落石出,我生死都是你家的人”,隨手把休書撕的粉碎,又對福順說:“聽人講臨刑前的犯人如有什么心里話和冤情,可以大聲呼喊出來,即使到了陰間冤情也能辯白,甄別無罪,可以轉生。”
于是福順一連幾天,白天晚上不停地大聲呼冤,冤聲響徹整個縣衙,知縣越聽越生氣,最后勃然大怒,傳令把福順提到大堂,重打四十大板。不一會兒福順被提到大堂,知縣不容分說就讓衙役舉棍重打。誰知那水火棍落在福順的身上,就像打在鐵錠上,把水火棍都震斷了,衙役們的手個個被震的生疼,虎口都震裂了, 所以任憑知縣如何催打,衙役們一個個目瞪口呆,誰也不敢再打一棍。
知縣急了,親自動手奪過水火棍用力打了一棍,不但棍子被震斷,而且雙手被震得鮮血直流。這下他們都被嚇壞了,趕緊把福順送回牢中。
第二天欽差進城。欽差進城非同一般,旗羅傘扇前呼后擁,鳴鑼開道,好不威嚴。這時櫻花闖到轎前,雖說有眾護衛攔截,無奈櫻花有神人護送,跪在轎前頭頂狀紙大聲呼喊:“請欽差大人申冤!”欽差果然接了狀紙。
查看卷宗,欽差發現很多疑點:一是水里投的是砒霜,而醫官報告是巴豆粉,是誰發現的?他怎么能認定投的是砒霜?并且怎么認定是福順投的毒?目擊證人只有一個趙二豹,并且告狀之人也是他。三是這趙二豹其人的品行如何,平時他經常去那口井挑水嗎?福順往井里投毒他是怎么看見的?
欽差訊問趙二豹,趙二豹在威嚴的欽差面前,因為內心有鬼顯得手足無措,前言不搭后語,欽差覺得這個趙二豹有問題,又連夜訊問了櫻花,櫻花為救丈夫不顧害羞,并將趙二豹幾度調戲她的事全部告訴了欽差。欽差找了身邊一個高大的護衛。扮作鐵甲神站在堂后,連夜提審趙二豹,趙二豹百般抵賴。這時突然一聲呵斥,聲如巨雷:“畜生還不招供!”
趙二豹一見又是鐵甲神人顯圣,連忙磕頭如搗蒜,招認了自己貪色,使計害福順的罪行。
欽差斷案利落,當場改判福順無罪釋放,并將趙二豹重責八十大板,收監等候審判。
福順冤案平反,櫻花說了鐵甲神人之事,福順感到百思不得其解。待到入夜三更,鐘聲響罷,那鐵甲神人來到他們夫婦跟前說:“因為你家幾代人行善,你們有難我自當相救。你們家以后就福順了,好好珍惜吧!”說罷忽然不見。
福順兩口自此就把鐘樓上的“鐘神”供奉了起來。一傳十,十傳百,以后凡在東宮街住的居民,家家戶戶都供奉著鐘樓上的“鐘神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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