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人稱烏鴉為老鴰,有一種樹叫老鴰眼。這種灌木生長在北方的山坡樹林里,褐色的枝干,卵形的葉子,黃豆大小烏黑的果實活像老鴰那滴溜溜的黑眼睛。老鴰眼生長周期緩慢木質堅硬、耐寒、耐旱、大風吹不斷具有頑強的生命力,適合在貧瘠的土壤里生長,是北方固沙防旱的好樹種。
我上中學時每天路過一座山叫半拉山,為什么叫半拉山?這座山矗立在道邊陡峭高聳山頂缺了一角,形成一個圓洞,因此稱這座山為半拉山,圓洞叫老鴰洞。山坡長滿茂密的老鴰眼樹,山下有一條人工干渠,我的校園在左邊山腳下。立冬過后北方開始進入冬季,這時天氣還不冷,當天空響起“呱 呱”的叫聲,看那黑壓壓一片上下翻飛的老鴰群,老鴰飛回來,北方真正的冷天到了。老鴰群飛回老巢半拉山的老鴰洞,這時你抬頭看老鴰洞邊,老鴰眼樹上站滿了老鴰一排排“呱呱”地叫著,那場面真是壯觀。
那時我有個疑問為什么老鴰每年固定的季節回來,夏天飛得無影無蹤去了哪里,冬季飛回來又總是聚集在老鴰洞老鴰眼樹上,老鴰眼果子是它的美食嗎?看來一座山的命名樹的命名,都有其真正的淵源。
我上學的沙石公路在半拉山邊有一段上坡路,騎自行車走s形爬上坡會氣喘吁吁,下坡煞住車閘也會快速沖下去很危險的,這段坡路我不管上坡下坡都推著走,是為了看老鴰洞。
早晨我上學時太陽從東邊升起,看到老鴰群從半拉山飛走,半拉山老鴰洞恢復寧靜,老鴰眼樹在寒風中挺立。晚上放學時看見成群的老鴰飛回來,這些老鴰好像提前約好似的總是成群結隊飛回來呼啦啦一片。這時夕陽西下美麗的霞光呈現一片旖旎,像火一樣燃燒的火燒云呈現瑰麗的色彩,周圍天空有一種黛色的光暈。夕陽的余光直射山崖上的老鴰洞,山體暗淡洞口透過霞光有一種空靈朦朧的美,眾多老鴰迎著晚霞在洞邊飛旋,大嘴“呱呱”地叫個不停,看呆了我的雙眼,這時的黑老鴰煽動翅膀一閃一閃的有了光暈好似火鳥。
那時我一直有個想法就是爬上山頂到老鴰洞看看,山體陡峭正面無法上去。我曾經問過親戚怎樣才能攀上老鴰洞,親戚說從正面山陡不可能爬上去,只有到陰面可以爬上去但也到不了老鴰洞,老鴰洞在山尖。迷宮一樣的老鴰洞一直吸引我,年少的我因為缺乏勇氣一直沒有爬上老鴰洞。年輕時沒有攀過的峰,到今日更無法實現了。在異鄉聽到老鴰叫,看到老鴰飛,我就會想起老鴰洞和那半山坡的老鴰眼。
老家的親戚來,我問他:“咱們那里半拉山的老鴰還那么多嗎?老鴰眼長得有一房子高了吧?”
親戚苦笑一下搖搖頭說:“看來你是好多年沒有回去了,半拉山別說老鴰沒有了,就是那些老鴰眼都讓人連根拔起絕種了!”
啊!我驚得半天沒有合上嘴。“砍老鴰眼干什么?燒火嗎?”
親戚長嘆一聲:“壞就壞在這老鴰眼外表長得丑心里美,都被那些愛美的砍了掛到身上去了,半拉山的老鴰眼砍光了別的山上老鴰眼也沒了。”
一直在我記憶里那動漫般的場景,那半山坡翠綠的老鴰眼樹,那烏漆的如老鴰眼睛的果實都失去了,成了永恒的記憶,我的心有如針刺心痛。
老鴰眼招來滅頂之災的原因是:老鴰眼主干、根內心有紅色的花紋而且木質堅硬,雕刻成手把件、珠子色彩鮮艷美麗有光澤,有的地方也叫火琉璃,這就成了人們瘋狂砍伐的目標。
一株老鴰眼生長周期極其緩慢,一棵拇指粗的樹需要生長二十多年,卻被那些愛美的人士在幾分鐘砍倒,鋸掉主干、刨出樹疙瘩,枝葉丟棄揚長而去。精工細雕美美地戴在手腕頸上開心把玩,搖頭晃腦嘴里嘖嘖贊嘆“我這老鴰眼花紋漂亮顏色正。”
佛教的宗旨是愛護眾生,山河大地,花草樹木都有靈性,都是眾生,眾緣和合而生。豐子愷先生在《佛無靈》中寫道:信佛為求人生幸福,我絕不反對。但是,只求自己一人一家的幸福而不顧他人,我瞧他不起。得了些小便宜就津津樂道,引為佛佑:受了些小損失就怨天尤人,嘆“佛無靈”。他們平時都吃素、放生、念佛、誦經。但他們的吃一天素,希望比吃十天魚肉更大的報酬。他們放一條蛇,希望活一百歲。他們念佛誦經,希望個個字變成金錢。這些人從佛堂里散出來,說的通是果報……這完全是同佛做買賣,靠佛圖利,吃佛飯。
試問那些毫不留情砍伐老鴰樹信佛的人,你得佛心在哪里?佛心應該是柔軟善良的。有科學家做過試驗,一棵樹的死亡會讓它周邊的生物大量死亡,大片樹木砍伐會失去生態平衡。老家半拉山那半山坡的老鴰眼樹被砍伐掉,貧瘠的土地無情地裸露著,老鴰是有靈性的有感情的鳥它們再也沒有飛回來。還有那些愛美的人只因老鴰眼顏色紅花紋好看,為了滿足自我的虛榮心,就無情的把一棵在嚴寒酷暑貧瘠土地頑強生長二十幾年的樹砍倒,如此破壞植被你的手是否在顫抖,老鴰眼再美系在手上掛在頸上有長在山坡上美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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