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盾主持國政兩年后,晉襄公去世。太子夷皋年幼,國家多難,趙盾想立襄公的弟弟雍為國君。當時雍在秦國,趙盾就派使臣去接雍。太子的母親日夜啼哭,叩頭對趙盾說:“先君有什么罪過,為什么要拋棄先君的嫡子呢?”趙盾為此很擔心,怕太子的母親宗族和朝廷大臣們殺死自己,只好立太子,這就是晉靈公。靈公即位之后,趙盾更是獨攬晉國的政事。
靈公即位十四年,越來越驕縱。趙盾多次進諫,靈公不聽。一次,由于菜肴沒有煮熟,靈公就把廚師殺了。靈公讓人把尸體抬出去,正好被趙盾看見。靈公怕趙盾怪罪,就想殺害趙盾。趙盾平素待人寬厚慈愛,他曾經送食物給一個餓倒在桑樹下的人,這個人現在卻救了趙盾,讓趙盾得以逃脫。
趙盾還沒出國境,趙穿就殺死了靈公,立襄公的弟弟黑臀為君,這就是晉成公。趙盾又回到國都,重新主持國政。君子譏諷趙盾“身為正卿,逃亡沒有出國境,返回來也不誅討逆賊”。所以史官記載說“趙盾殺了他的國君”。晉景公在位的時候趙盾去世,謚號宣孟,其子趙朔承襲爵位。
晉景公三年,趙朔率領晉國的下軍援救鄭國,與楚莊王在黃河邊交戰,被楚莊王打得慘敗。
晉景公三年,大夫屠岸賈誅殺趙朔。趙盾在世時,曾夢見叔帶抱著他的腰痛哭,非常悲傷;之后又大笑,還拍手唱歌。趙盾占卜此夢,龜甲上的裂紋先是中間斷了,可后來又變好了。史官援判斷說:“這個夢很兇,不是應驗在您的身上,而是在您兒子身上,可也是由您的過錯造成的。
到您孫子那一代,趙氏家族將更加衰落。”當初,屠岸賈很受靈公寵信,到景公時他做了司寇。屠岸賈以懲治殺害靈公的逆賊為借口,牽連出趙盾,并告訴所有的將領說:“趙盾雖然不知情,但仍是逆首。做臣子的殺害了國君,他的子孫卻還在朝為官,這怎么能懲治罪人呢?請各位誅殺他們。”
韓厥說:“靈公遇害的時候,趙盾在外地,先君認為他無罪,所以沒有殺他。如今各位要誅殺他的后人,這不是先君的意愿而是隨意濫殺,隨意濫殺就是作亂。為臣的有大事卻不讓國君知道,這是目無君主。”屠岸賈不聽。
韓厥讓趙朔快逃,趙朔不聽,說:“您一定不能讓趙氏的香火斷絕,我死了也就沒有遺憾了。”韓厥答應了趙朔,謊稱有病不出門。屠岸賈沒請示國君就擅自和將領們在下宮攻襲趙氏,殺死了趙朔、趙同、趙括、趙嬰齊,并滅了他們全族。
那么趙氏孤兒講的是什么故事呢?趙朔的妻子是成公的姐姐,懷有身孕,逃到景公宮里躲了起來。趙朔的門客公孫杵臼對趙朔的朋友程嬰說:“你為什么不死?”程嬰說:“趙朔的妻子懷有身孕,如果有幸是男孩,我就撫養他;如果是女孩,我再慢慢去死。”沒多久,趙朔的妻子生下一個男孩。屠岸賈聽說后,到宮中去搜查。
夫人把嬰兒藏在褲子里,禱告說:“趙氏宗族要是滅絕,你就大哭;如果不會滅絕,你就不要出聲。”等搜查時,嬰兒竟然沒有出聲。脫險以后,程嬰對公孫杵臼說:“今天一次搜查沒有找到,以后一定還要來搜查,怎么辦?”公孫杵臼說:“扶立遺孤和死哪件事更難?”程嬰說:
“死很容易,扶立遺孤很難。”公孫杵臼說:“趙氏的先君待您不薄,您就勉為其難吧。我去做那件容易的,讓我先死吧!”于是兩人設法得到別人家的嬰兒,給他包上漂亮的小花被,讓公孫杵臼背著藏到深山里。程嬰從山里岀來,假意對將軍們說:“我程嬰沒本事,不能扶養趙氏孤兒,誰能給我千金,我就告訴他趙氏孤兒藏在哪里。”
將軍們很高興,就答應了他,派兵跟著程嬰去攻打公孫杵臼。杵臼假意罵程嬰:“程嬰,你這個小人!當初下宮之難你沒有死,跟我商量隱藏趙氏孤兒,如今你卻出賣了我。縱然你不能撫養這個孩子,怎么能忍心出賣他呢!”他抱著嬰兒大叫道:“天!趙氏孤兒有什么罪?你們就讓他活下來,只殺我杵臼行了吧。”將軍們不答應,就殺了杵臼和孤兒。將軍們以為趙氏孤兒已死,都很高興。然而,趙氏孤兒并沒有死,程嬰和趙氏孤兒一起隱藏在深山里。
十五年之后,晉景公生病,進行占卜,結果說大業的后代中有些不順心的鬼魂因失去祭祀而作怪。景公問韓厥,韓厥知道趙氏孤兒還活著,就說:“大業的后代子孫中如今在晉國斷絕香火的,不就是趙氏嗎?周厲王、周幽王昏庸無道時,叔帶就離開周王朝來到晉國,侍奉先君文侯,一直到成公,他們世代都建立了功業,從未斷絕過香火。
如今君主您滅了趙氏宗族,晉國人都為他們悲哀,所以占卜時就顯示出來了。您考慮考慮吧!”景公問道:“趙氏還有后代子孫嗎?”韓厥就把實情告訴了景公。景公就與韓厥商量立趙氏孤兒,把他找來藏在宮中。
將軍們進宮問候景公的病情,景公靠韓厥的兵馬迫使將軍們同趙氏孤兒見面。趙氏孤兒名叫趙武。將軍們不得已,只好說:“當初下宮那次事變,是屠岸賈策動的,他假傳君命,并且向群臣發令。不然的話,誰敢發動叛亂呢!如果不是您有病,我們本來就想讓您立趙氏的后代。如今您有這個命令,這也是我們希望的呀!”趙武、程嬰一一拜謝各位將軍,將軍們又反過來與程嬰、趙武攻打屠岸賈,誅了他的家族。景公又把原屬趙氏的封地賜給趙武。
趙武成人時,程嬰就拜別各位大夫,然后對趙武說:“當初下宮事變,許多人都死了。我之所以沒死,就是想扶立趙氏的后代。如今你已經承襲祖業,長大成人,恢復了原來的爵位,我要到九泉將此事報告給趙宣孟和公孫杵臼。”
趙武哭泣叩頭,堅決地請求說:“我寧愿自己筋骨受苦也要報答您一直到死,難道您忍心離開我去死嗎?”程嬰說:“不行。杵臼認為我能完成大事,所以在我之前死了。如今我不去復命,他就會以為我的任務沒有完成。”程嬰就自殺了。趙武為程嬰守孝三年,給他安排了祭祀用的土地,春秋兩季按時祭祀,世代不絕。
趙氏恢復爵位十一年后,晉厲公殺了三位郤氏大夫。欒書害怕自己受牽連,就殺了晉厲公,改立襄公的曾孫周,這就是晉悼公。從此晉國大夫的勢力逐漸強盛起來。
趙武接續趙氏宗族的第二十七年,晉平公即位。平公十二年,趙武做了正卿。十三年,吳國的公子季札出使晉國,說:“晉國的政權最后要落到趙武子、韓宣子、魏獻子后代的手里。”趙武死后,謚號文子。趙武生了景叔。公元前539年,齊景公派晏嬰出使晉國,晏嬰和晉國的叔向談話。晏嬰說:“齊國的政權以后最終要落到田氏手里。”叔向也說:
“晉國的政權將會落到六卿的手里。六卿很放肆,可是我們國君卻不知憂慮。"